昨天晚上下班後和同事一行六人一同去中正紀念堂廣場欣賞雲門《薪傳》第一百五十九場的戶外轉播。

雲門三十歲了。各界紛紛送上祝禮,同聲慶賀,並分享雲門在全世界各地為台灣帶來的榮耀。台北市政府立雲門辦公室所在的復興北路二百三十一巷為「雲門巷」,訂昨天雲門慶三十週年《薪傳》第一場公演日為「雲門日」。公視一連播了三天關於雲門的報導、在世界各國演出的紀錄及所獲得的回響、雲門人的專訪、捕捉到的練舞排舞的畫面、林懷民的側寫與分享。我就是看了星期三晚上的公視雲門特輯,才想到要去看昨晚的現場戶外轉播的。

我不會跳舞,對於藝術的欣賞也多集中在文學、音樂與繪畫的範疇。對於舞蹈以及更廣泛的,對於肢體的美感的表現,我自知並無天份,甚至連關於鑑賞的培養亦一片空白。雲門的名氣一直是很大的,可是我實在並不真懂,之前也不曾完整地欣賞過他們的舞作。但是雲門近年來的作品將太極導引及書法融入舞蹈動作中,甚至是以其作為舞作內含的精神與舞者內在的靈魂,家有太極與書法熱愛者老爸,我自然而然地因此多了一些聽聞的機會。聽爸爸對著電視上跳著《水月》及《行草》的舞者跟我解釋哪些動作是太極所獨有而於舞蹈中則僅見於雲門,我又更被雲門吸引了。

昨天夜裡中正紀念堂的廣場上有風涼涼地吹著,前來觀賞戶外轉播的人錯落有致地坐在規劃好的各區裡(今天看媒體報導竟有萬人之多,真想不到)。木船渡烏水,唐山過台灣;在戶外轉播的大螢幕中,雲門跳起了二十五年來不停感動著世界各地觀眾的《薪傳》;陳達悠悠的「思想起」與朱宗慶打擊樂團的鼓聲穿插著,與舞蹈相互配合與輝映。《薪傳》是雲門五歲時的作品,不同於雲門近代舞作中太極的柔弱克剛強,《薪傳》處處是猛烈的大動作,也看得到類似國劇的身段。看著大螢幕中舞者奮力地舞動肢體,我被拉進了對於先祖渡海來台的想像之中;眼睛軟的我,多次鼻酸眼熱。那真的是辛苦的日子,辛苦的年代呀,也因此而生就了台灣的悲情嗎?友人不喜歡《薪傳》中隱隱傳達的悲情,認為這不是現在的台灣所應該繼續持守的;但確實存在的、揹負著包袱和無奈的源起,又怎麼能被遺忘呢?悲情應該被原諒而不是被遺忘。如果乾脆忘記,那麼也無從原諒,甚至要成為失根的人了;如果牢牢記得而無法接受自己和原諒別人,那麼悲情就成為繩索和毒素,要將你我、將我們、將台灣緊緊綑綁至呼吸困難,將我們的心、將台灣的心毒害至無法愛人與接受愛了。悲情的源起並不註定要導致悲情的體質與走向悲情的未來,反而使我們有機會學習體諒與珍惜;可是如果沒有這一層反省,悲情就真的有可能成為我們走不出的惡夢了。

今天上網看電子報,特別留意關於雲門的消息。不意竟看到一篇報導中提到,林懷民事實上並不想再演帶有悲情的臺灣開拓的過往。他說沒有《薪傳》就沒有後來的《九歌》、《水月》、《行草》,可是他留意到在台灣退出聯合國、中美斷交的時空背景下所創作的《薪傳》,在臺灣早已應過著快樂幸福的生活的今日演出時,有著不同的與社會相互的對話。與昨晚的感動和對於悲情的辯論相對照,這番話又引發我更深地思考。我倒是衷心期待,會不會有一天林懷民將再創作一齣《薪傳.貳》,而於其中加上這二十五年來的脈動與望前看的願景呢?

雲門的效應尚不止於此。表演結束,同去的朋友們各自意猶未盡地發表感想。聊到雖然只短短地在開演前與謝幕時在現場看到林懷民致詞與深深鞠躬,但大家都對他這個人印象非常深刻。要有多大的生命的能量才能執著地編舞跳舞三十年哪!於是談到了”calling”,真的有所謂「召喚」的存在嗎?如果有,為什麼我們周遭認識的人中,幾乎沒幾個人能感受到,更別說是跟隨著calling而耕耘自己的人生?是哪裡出了問題?如果沒有calling這回事,那麼林懷民、甚至像史懷哲這些人,他們所懷抱的熱情和信念又是從那裡來的?他們怎麼知道那是他們要走的路?不滿三十歲的我們,在看了雲門三十歲的公演後,許多奔放的念頭和情感繼續衝擊著我們,我們也彼此激盪著。這絕對也是雲門的效應之一吧。

在雲門三十歲的時候,我與雲門有了第一次接觸。除了日後會更關心關於雲門的報導,我也想試著培養對於舞蹈的欣賞。嗯,我家附近好像有間雲門教室,不如來打聽看看關於成人的律動課程吧。也許我也可以來開發我的肢體,從另一個角度來認識自己,開放更多管道聆聽我的calling!


※Photo: 此圖為由雲門舞集網站上剪裁下來,《薪傳》中渡海部份的劇照。

※雲門舞集網址:www.cloudgate.com.tw

《舊作於2003.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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