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偶然的過客,卻覺得它是我前世的家,

百年前我來過這裡,曾留下再回來的願望;

我只是偶然的過客,想知道一些山的故事,

卻又把萬千的祝福,藏在這雲深不知處。

看造物者的奇妙!看原始生命的力量!

蒼翠的山,碧綠的水,忘了城市的罪~

 

梁弘志的這首歌,伴著我每一年在山上的日子;而當在山下的塵囂中感到疲憊時,這首只有上過山方能得其浪漫的曲調,也常在不知不覺中悠悠地縈繞在我心頭。前陣子不察接下了過多的教會服事工作,加上自己生活中一些新的挑戰,上個星期,我對電話那頭的老友發出哀鳴:「我們翹班回山上吧!」結果換得:「妳以為還是在唸研究所的時候哦?」而我也只能在陽光普照的天清氣朗中黯然。沒想到因著天主的慈愛,這個週末我突然有機會上山,到了山上的山上,曲冰。

 

我們是為著八月份的台灣青年慶節來探路的,一路從霧社、春陽,一直走到了曲冰。曲冰位於南投縣仁愛鄉,在這漢人顢頇以道德字詞命名的台灣中心點,曲冰人真真以真情活出了「何處有仁愛,上主必常在」。曲冰位於濁水溪上游河谷,是極其山裡面的布農部落,日據時代因此處溪水周折彎曲而閃亮,宛如彎曲的冰晶而得名曲冰。在漢人的行政名冊上,這裡的名字是萬豐;或許是執政者一片好意的祝福,但比起曲冰這個美麗又有生命力的名字,還真是稍差了些。相較於我所熟悉的松羅與寒溪,曲冰更加未開發,卻因著吳叔平神二十餘年的耕耘以及九二一後一些熱心山友的投入,展現了另外一番氣象。就像大部份山區的原住民部落,曲冰人幾乎都信主,或是天主教,或是屬基督教長老教會。九二一對於南投山區的影響非常嚴重,我們在車行上山的路途中,都還清晰可見一些諸如某段山「長高」了上百公尺等地貌的改變。以天主教會來說,災後一些非災區城市的堂區紛紛與災區各聖堂結為姊妹堂,鼓勵打氣,以及實質地捐贈金錢以支援安頓與重建。曲冰人放著自己原本即簡陋而災後更不堪的屋舍,他們說:我們先蓋教堂。除了接受外界的援助,他們自立自強地開始在一些熱心教友與山友的協助輔導之下,栽種有機蔬果,瓶裝小米酒糯米酒等,回饋捐錢的恩人,也試圖再為建堂多籌一些錢。可是可愛的他們,很難習慣平地人的商業作風。一位熱心的山友,我們光啟的老學長姜大哥為曲冰規劃了週休二日的生態之旅而在台北等都會地區努力推動著,同時也訓練當地的青年能負擔導覽的工作。可是當遊客欣賞當地的歌舞表演之後,往往是當地人歡樂地與遊客們說笑,而由平地人司機先生替他們焦急得大叫:你們的酒和菜趕快拿出來賣呀!沒辦法,部落裡的人就是很難把來者視為商業上的顧客。「這些是我們的客人呀!我們必須先當好一個主人來招待他們!」。我們一行人在主日的上午與他們一起參與彌撒,彌撒後當地教友習慣一起午餐,而我們也與他們一同聚餐。但另一團的生態之旅遊客們竟也在結束上午的行程後返回聖堂同桌享用,表示這已不只是主內弟兄姊妹們的不分彼此,曲冰人招待客人真是把客人帶進自己的家門了。「反正我們都在聖堂,也沒有其他人手」,「都在聖堂,不是很好嗎?」直率的族人們挾著新鮮簡樸而與我們並無二致的菜餚這麼微笑說著。

 

在曲冰天主堂的彌撒也很深地觸動我。吳叔平神父竟是以布農族語進行感恩祭典的!所有的應答經文,經文歌,福音,頌謝詞,斯文的吳神父從口中流出婉轉但不掩奔放本質的布農族語。一部份聖歌和光榮頌、信經等經文歌是布農族的古調,小小的聖堂裡不多的人,唱出了山鳴谷應,諸天唱和。另一部份的經文歌如垂憐曲、聖哉聖哉與羔羊讚係以天使彌撒的曲配上布農族語的詞,絲絲入扣,彷彿本來就是這樣的情調。看來曲冰族人中的年輕人都還能操持母語,至少在聖堂裡讀經與應答,年輕夫婦與小孩子們也都開口出聲。而在聖堂外我觀察他們族人間彼此交談,也多是流暢的母語。是不是因著保留母語,曲冰人更紮實地保留了他們的真情呢?令我驚訝的是彌撒中一位同行的大姊竟也以布農族語與神父應答,有著資深山友身份的她,是因著心愛山上的一切而部份地成為山上的人了。

《舊作於2004.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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