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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昨天早起出門搭捷運上班,不知腦袋在恍神什麼,依稀覺得手扶梯上人並不多。聽著捷運尖銳的關門警示音,我只記得心裡有個念頭:「哦,列車要走了,難怪樓梯上沒人了(要衝的已衝了);而我再衝下去也來不及了。」但仍下意識地走電扶梯的左邊,即在下降中的電扶梯上緩步前進。

突然腳步一個踉蹌,聽得身後一位太太大叫。我模糊的記憶是有點慢動作的味道。我記得當時心想:就是腳步絆了一下嘛。可是當我再有意識,已重心不穩往下跌了三級。我背面向下跌坐在電扶梯的階梯上,腦中只閃過:「電扶梯要結束了,我要趕快站起來,不然會被夾住。」右手把著電扶梯的扶手,卻是一時使不上力。直到危機感再度湧現,才奮力站起。

狼狽地挪步向牆邊,一來怕擋住後面趕時間的旅客,怕自己再被衝撞跌倒;二來也需要靠著什麼來支撐自己。實在很痛,不過一時間,驚嚇的感覺其實更超過疼痛。打了電話給公司就在附近的薛求援,電話中還安慰大吃一驚的薛,說腿沒斷,人活著。天知道這是哪門子的安慰!

等待的時刻裡,我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坐下。站著實在沒力,坐在樓梯上又怕會再被趕路的旅客衝撞。這時一位穿著捷運制服的站務人員及一位清潔人員一起走向我:一位是說話溫柔客氣,眼神帶著真正的關切的小姐,稍後我才知道她原來是大坪林站的站長;另一位是看起來很有經驗的阿姨。原來是有熱心的旅客通報。站長小姐問我要不要緊,我回答還行。她請我就地坐下,並返回拿醫藥箱。

她們一離開,薛就來了,這才仔細地一起檢視了一下傷口。還真不輕!左腿破了兩處:一處較小,看起來像一群一般摔倒的點狀破皮;另一處傷口較大,不過很整齊,是個約兩公分多的裂口。右腿傷勢較慘烈,分三個部份:一是和左腿對稱的約三公分的整齊裂口;二是在右膝蓋破了一塊約近十元硬幣大小,皮都沒了;三是小腿有一整片因為壓向電扶梯階梯,壓出的一整片一條條血痕,就像是在烤肉架上烤肉造成的痕跡一樣。

看了傷口有些觸目驚心,但隨即寬心:腿沒斷,腳踝沒扭。同時還自我肯定了一番:嗯,我從小到大腳踝都沒扭過,真是健康的好腳踝。

很快地站長和清潔阿姨帶著醫藥箱來了。簡單用生理食鹽水清洗了傷口,上了優碘,然後用紗布包紮大傷口,小傷口直接貼OK繃。我一邊接受照顧,一邊也心裡緊張:怎麼辦?她好像有些清理手法不是標準的,棉棒不是應該由傷口中心擦出來嗎?會不會她把髒又帶回傷口了?站長很客氣但也聽得出謹慎地問我如何出事?我坦承是自己恍神。看得出來她鬆一口氣,想是捷運意外頻傳,工作人員壓力不小。

大凡摔傷都是第一時間不太痛。我在包紮好而沒有非常痛的當下,一度考慮要奮勇地搭計程車上班(再坐捷運實屬不可能),但又轉念想說回家休息應該會好得快些。幾個反覆,最後決定回就在附近的娘家。本來還擔心讓父母見到自己受傷太不孝,可是希望有人照顧的念頭還是蓋過一切。

既做了決定,便向工作人員道了謝,從捷運出站回到地面。而一回頭只剩我與薛,眼淚便流了下來。想著委屈吧,也的確受了驚嚇。我本來就是個「怕痛」,以及「怕會痛」的人。從小即如此。(甚至還有過,我小學三年級時與學齡前的弟弟一起去打預防針;我痛得大哭,而弟弟卻與護士阿姨談笑風生的紀錄。)

媽媽一開門見是我嚇了一跳,我避重就輕地交代三言兩語,而傷口因為已包紮起來了,看著也沒那麼可怕了。媽媽拿出冰袋,幫我橋好位子,我就邊看著很久沒看到過的電視(是的,我家沒電視),邊慶幸決定回娘家,而且看來媽媽也沒太被嚇到。

過了一小時,去學校上暑期輔導的爸爸回來了,聽著同樣輕描淡寫的版本,爸爸和媽媽還一搭一唱地說什麼也許等下SNG車就追來了...,真是…。

下午睡了個深沈的午覺,想是又痛又哭地累壞了。醒來後精神好些,但兩腿開始疼痛。兩個小表弟同來熱鬧的晚餐後回自己家,卻發現傷口沾粘上紗布,怎麼樣也弄不下來。我痛得大哭,歇斯底里地拜託薛不要硬撕(事實上他並沒有),而在我的堅持之下,薛打電話問學生物的爸爸該怎麼辦。

那就看醫生吧!時間已經八點多,醫院夜間門診已結束,我們三人只好在街上努力尋找外科診所的招牌。爸爸憑著十多年前帶當時還未上小學的祁劭縫合嘴邊傷口的印象,帶我們找到了一間看起來頗有歷史、燈光有些昏暗的外科診所。

見了大夫,我擦去臉上淚水盡量鎮定地訴說過程。大夫是個老式的醫生,不多言,也沒什麼寬慰人的表情或言語。一邊聽我說,他一邊動手掀我的紗布,我嚇得全身肌肉緊繃,薛趕快替我說話,說明傷口已沾粘。但說也奇怪,大夫輕手輕腳地,紗布卻是並不勉強地就離開了我的傷口。我和薛俱傻眼。我喃喃自語:大夫拆真的不痛。薛則是判斷我一路上一直大叫,正因為動到傷口,而紗布才隨之一點一點地和傷口分離了。
醫生邊看,醫生娘也湊上來(夠老式了吧,還有醫生娘一起幫手呢)。醫生說要縫並且驚訝我過了大半天才來看,醫生娘則很體恤地補充說:要縫,以後疤才比較不明顯,不然去疤又要花一堆錢和受苦。

天哪。這真是始料所未及。躺上手術台,年輕而親切的護士小姐(年輕到我確定該叫她護士妹妹)溫言安慰,說打了麻醉針就不痛了。麻.醉.針…. 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麻醉針真的很痛,而且是對著傷口打的。每打一針我就飆一場淚。打了麻醉針倒是真的就立刻沒有痛的感覺了,但還是能感覺到有東西接觸傷口(縫之前要先清理傷口上的死肉死皮),也能感覺有東西刺進皮膚並且拉扯(想是在進行「縫合」的過程)。別忘了,我除了「怕痛」 ,還「怕會痛」,所以照哭不誤。總計我兩腿共挨了三針麻醉,縫了七針,外加手術後補了一針破傷風。

過程中薛全程觀看,而在手術開始前我還開玩笑要他自己選視野比較好的位置。我自己則是看也不敢看,甚至直接拿掉眼鏡,我知道我受不了。連薛在看完也不願對我敘述。「太血腥了」,他說。

帶著縫了七針的一雙腿以及一天份的藥,我一拐一拐地回到爸爸車上再跟薛一起回家。醫生囑咐不可多走路,而且要再去換藥,所以今天又請了一天假。而事實上即使沒有醫生囑咐,我也難受地不想出門。傷口隔一陣子會抽痛,而右腿整個是腫的。(很明顯,左腿和右腿都在紗布上套著網狀的固定物,左腿還ok,右腿則看到網子陷入肉裡→腿是腫的)雙臂也痠痛,可能是昨天靠手的力量奮力爬起來時出力過度的結果。

由於不舒服,我今天還是按原本的作息起床。貼心的弟弟送來兩份早餐以及夠我今天中午續命的食物。坐在電腦前,一邊接受各方親友的慰問,一邊不禁深深感謝天主。

首先,我昨天是披散著頭髮並且著裙裝,但還好頭髮和裙子都沒捲入電扶梯。

再來,我昨天起得早所以跟薛一起出門,才會是到大坪林搭捷運。如果我起得晚,自己到小碧潭站搭捷運,那麼吾命休矣,因為小碧潭站的電扶梯高四層樓,摔也把我摔死了。

還有許許多多感謝天主的地方。例如雖縫七針,但是在腿上,不致破相。又比如我要十天才能拆線,如果晚幾天發生意外,那麼我出發去世青也許會受影響。

一切的一切,我想我只能說:感謝天主;我也必須說:感謝天主。而除此之外,我還挺懊悔的。我還是讓父母擔了心,剛才爸爸還打電話來問我中飯有無著落。而薛則是面對我大哭的震撼與手術場面的血腥,耗去一整晚的時間及心力不說,一向好眠的他還在半夜說起了夢話,可見壓力之大。另外工作上雖則可以請假,但工作流程的上下游多少被我影響,也是有些過意不去。

總而言之,恍神不是病,恍起來要人命。大家要照顧好自己,睡覺要睡飽,精神要集中,才能降低各種不必要的意外的發生機率。也請為我的腿祈禱,希望它快快康復。

我原不配,但還是願意把這些苦痛獻給我遠不能及的十字架上的耶穌。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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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resachu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3)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