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輩朋友陸續有人準備度婚姻生活。這是一個愛的決定,恭喜恭喜,有人愛你至此,而你也愛他如斯。太好了,可喜可賀。而要踏進婚姻生活的第一步就是結婚。看來是個有點可笑的句子,不過大部份的人都是在愛情的偉大情懷下願意攜手共度餘生,卻沒想到還包括要攜手一起結婚、一起搞定婚禮婚宴大小事。

這是一個嶄新的時代,我們雖還用著「嫁」 / 「娶」這樣被動 / 主動 意涵強烈分明的動詞,但是比起從前,嫁出去的女兒已不是潑出去的水了(意思是會常常回娘家當大小姐兼繼續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兒子也別肖想他是討個媳婦來伺候高堂(小倆口在外面自己住得贊許他們獨立不依賴,回家來一樣是少爺小姐)。結婚的意義隨時代流轉而有了新的定義空間,而禮儀既是用來表現我們內在情緒與觀點的外在行為,如果婚姻的社會意義有了改變,外在的禮儀當然也就有了可商討的餘地。在這解構與重構的時間點上,我們一方面有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卻也得面對前所未有的複雜與不確定。大人們會很開明地說:「讓年輕人決定吧」,男方也很容易看似溫柔地說:「妳決定就好」。就這樣,準新娘們莫明奇妙地在「大家的大方與尊重」中,措手不及地一肩挑起重擔。

首先是決定要結婚。現代許多人都是男女兩方「合議結婚」。愛情長跑,你情我願,談不上誰向誰「求」婚。但要結婚,總不能只停在共識。何時向父母稟報?婚期訂在何時?好像總是女方比較積極謀略且思前想後。既要顧慮父母感受,又要衝量現實條件,還要細心避開已宣佈婚期的其他婚禮,以免屆時賓客出席率不佳甚或找不到幫手。婚期訂得太遠怕謀事不成且不堪久候,訂得太近又怕來不及看婚紗選戒指挑喜餅訂飯店。婚後要住哪?想要小家庭新天地,是買房子或租房子?地點在哪?預算如何?兩方家長經濟上能不能支援?自己能不能負擔?兩方家長觀感如何?有什麼一定要配合的期待?要不要訂婚?要不要歸寧?男女雙方要分開請還是一起請?想來想去拿不定主意而找另一半參詳時,常常得到的是同一句「都好,妳決定就好」。

不知是男生一般比較隨和還是隨便,亦或是女生心太細想太多。這些要說是支節末葉的確是很婆婆媽媽,但一概不管卻是真的無法成事。我認識的所有新娘子們,除非經費充足到不行的豪門千金,毫無例外的都在籌備婚禮的過程中變身成為包打聽兼金算盤。拍婚紗該注意什麼、要拗什麼折扣;喜餅多比幾家是一定要的;朋友中有哪些可用之材可以找來當伴郎伴娘司儀攝影收禮招待...。準新娘的心思細細密密,她身上的壓力也愈纏愈重。

和「事情」打交道只能算是小case,兩方家長要見面要互動了才是好戲登場。一位朋友是結婚禮俗複雜精細出名的台南小姐。她的姊姊姊夫都是台南人,所以結婚遵足禮俗,無一馬虎。累雖累,但兩方都在也許起源已略模糊的禮俗中得到安全感;雙方家人以彼此互通的語言 / 行為的暗示與意涵 / 乃至喜餅與聘禮上的數字語言,順暢地互相表達彼此接納這個媳婦 / 女婿 / 親家。但及至我朋友出閣,她的對象是北部的外省子弟。「外省人好呀,對媳婦好,尊重她還是與娘家有份」,即便確實如此,兩方家長還是在初見面談婚事時遭遇了挫折。女方不懂為何男方不願表達對女方的尊重?男方則不明白自己哪裡誠意不足?我朋友身為夾心餅干,情何以堪。兩位母親的心情她都理解,卻無法從中幫助她們也明白。心裡想教未婚夫去向準婆母溝通,傻女婿卻壓根渾然不覺氣氛緊繃。這位朋友嫌她寫好的台詞新郎還不會唱,氣得自己出馬,心裡卻是委屈得不得了。

有這麼難嗎?好像是還滿難的。這些朋友都是能幹的新女性,婚禮要什麼該怎麼辦也都有自己的主見,不至於人云亦云或被商人牽著鼻子走。可是結婚有點像是辦個超大型活動,參與的人員因為都是至親所以互動非常精細微妙。對新娘子來說,有點像是妳要顧慮的人和情緒很多,但妳可以用的兵卻很少,不,不是很少,是只有一員:妳的新郎。在一切求好心切以及許多的意想不到與實際上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的種種壓力之下,這位好福氣將娶得嬌妻的新郎官,被期待是個好參謀、好執行長、以及能分擔勞務的幹事。問題是新娘所在意的大部份事情新郎都可有可無,何來意見能參詳?既沒主張也無期待,要執行什麼?更加無法以新娘所要求的精密等級來拿捏分寸,新娘也不放心授權執行。於是惡性循環,新娘子愈來愈委屈,委屈全天下只有她自己在意這場婚禮;而新郎則是愈來愈跟不上進度,自然也就愈來愈置身事外了。甚至到後來新娘子們不禁問:「我勞心勞力不打緊,男主角在哪兒?怎麼成了我一人擔綱的獨角戲?」(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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