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拿了捲在防潮箱保存了二十多年的錄音帶給我,是在我學齡前爸爸幫我錄的,極珍貴的一捲錄音帶。恰好朋友們在家裡聚會,便高興地放來同樂。一放不得了,一屋子人都笑倒了。清脆而亮的稚嫩笑語,五音不全的童唱,明顯因為缺牙而出現的「漏風」、「吸口水聲」...。精力充沛,話多而幾近過動,笑聲嘹亮甚至興奮到有點瘋癲;四十分鐘長的錄音時間裡沒聽到幾次中斷錄音的按鍵聲,薛說像是廣告上裝了超強電池的打鼓小兔子。


我自己則是在大笑中忍不住熱淚。這是個怎麼樣開心而有自信的孩子啊!有一段錄音是我看著 YAMAHA 音樂班的歌譜,開心唱著:「我是一部垃圾車,叮叮噹,叮叮噹!我是一部垃圾車,垃圾快拿來!」接著唱了二三段的「消防車」和「計程車」後,沒有歌詞了,但我仍開心無法停止,繼續高唱:「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彷彿可以看到我全身搖晃而甩動兩條辮子的畫面!


又有一段,從錄音中聽來,歌譜翻到了一首我不會唱的歌,可是我仍對著歌詞亂唱。爸爸的聲音:「妳不會唱這首,換一首」,我小小聲地說:「你教一下」。爸爸說:「我不會」,但我還是亂縐唱完它。怎麼這麼好強呢?


有一段是讀 / 背唐詩。那麼小的我,真的懂那些唐詩的意境嗎?如果不懂,怎麼我在背「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時候那麼慷慨激昂?又在「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自己來個悄聲 "fade away"?


聽完整捲錄音帶,一屋子笑到東倒西歪的人起身各自平復心情(不誇張,爆笑指數真的破表)。朋友溫柔笑著說:「妳爸爸好有耐心,好愛妳」。這真的只能以微笑回應了,因為開口便要哽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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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家薛先生前陣子愛上了老柴的小提琴 D 大調協奏曲,光是聽不過癮,弄來把小提琴就無師自通地開始割喉不輟。近日正式拜師學藝後,更是凡有空閒便見他一手持弓一手撫絃,琴聲無時或歇而日益悠揚。老婆下班較晚,進門常是以琴聲與快速來回的弓影致意,取代了往日的擁抱與獻吻。


昨天一邊吃著晚餐,一邊聽著我的"桌邊音樂",又看著薛興致高昂地從網路上找譜、找演奏版本、試拉,突然想起薛說他是怎麼學吉他的。他說他高中時初學了吉他,所有放學後假期中的時間,他就是抱著吉他,坐在床上,放著周華健的錄音帶,一捲又一捲,一遍又一遍,跟著錄音帶刷合絃練伴奏。「一直彈一直彈」,我還記得他跟我描述時,臉上露出那種跌進從前的微笑。


而現在,我可不是遇見了年少的薛了嗎?一直拉琴一直拉琴,全神貫注、神采飛揚,快樂而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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